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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RPS][AL] 涉水(五)END

[RPS][AL] 涉水(五)END

前文:(一) (二)(三) (四)


再和我打一场吧,张继科说。

马龙笑得极开:正如我愿。


11


那本该是当今江湖最惊心动魄的对决之一。

天风浩荡,平沙无垠,立身之处仿佛荒岛,也仿佛空间消失不见,时间停滞成空间。没有声响,胸中战火燃得冷静而疯狂。

张继科站在马龙面前,缓缓抽出那柄战场上得来的长剑。他们同时抱拳一礼,随后亮开起手式,剑锋虚虚引向对方。他又感到马龙运起内息,周身气海行云流水;而在自己身后,多年来渡过的战魂之力浩浩以歌,在这片已经忘记站了多少年的荒原上,借山海兵戈之力,与他一个深拥作为壮行。


他看向马龙的眼睛,马龙也看向他的。那里没有志在必得,没有阔别重逢,也没有造化弄人。

什么都没有,近乎天然。


随后各自视线都凝向剑尖,风影瞬时一动,足尖点地,两个身形腾空而起。

无根飞蓬纷纷飘摇,河汉东流天地无尽。其间只剩下他们剑刃对撞时迸落的星火。

也再无其他,针锋相对,却也近乎天然。


十六岁上,马龙在秦门得了佩剑。

剑名“隐机”,随身匕首名“乌有”。

那时师父说,茫然世界里动心忍性,这是天才也是劫数。

醉里散去多少,醒来都要一分一分苦心孤诣地求。他却终于在这一场里,体味到某种与自然通透了气脉的“坐忘”。

而张继科再无缘听见这些,他在尚意气风发的年龄,比所有不可一世张扬恣肆都要早的年龄,却先学会了饮憾掷悔。接下来,便是一个闯字。

他的心已经是烈焰磐石。甚至来不及问一句,为何末路尽头,偏又都是末路?


两柄剑不约而同被灌注上柔韧劲力,九曲回肠般绞在一起。两人脚下步法不停,借一阵平地突起的邪风双双几个起落。马龙在体力上不占优势,被连连逼退到戈壁边缘,沙地上留下行云流水一条黄沙痕迹。随即他稳住脚步,极大幅度侧身拧拉,一声朗啸――“破!”竟将那剑生生从暴风骤雨般的内力交织中抽将出来!

湍急内劲袭来,张继科连续几个空翻后退,余光瞥向剑身,那里已经蒙上薄薄一层霜华。

秦门内室独门内功:破霜。


他手下内力通过剑柄炙过去,再一挥剑,便如同步步腾挪飞扬雨雪。烈焰般的内劲逼退了雪亮剑光,用的竟也是一个侧身拧拉。

比起马龙之前承前启后的一招,张继科的力量却要磅礴许多。径直撞开对方剑尖后,剑气依旧势如破竹,对面剑主衣袖飘飞连退几步,微微皱眉――太阳穴下方已被划破一道伤痕,鲜血直沿着侧脸细细流到脖颈。他已算到不下十种反击套路,知道此刻紧急,心中牵扯起一点愤怒,片刻又波平如镜,血腥气和疼痛混在一起,竟也无意去擦。

张继科看向对面作守势的马龙,眼神里露出一点笑意来,舔了舔干裂的双唇。


昨夜他与马龙促膝而谈。一个个念过肖门那些名字,大部分是马龙交过手的。陈玘、邱贻可、郝帅,每一个名字都如同平地间响起一声惊雷。

他本早该在这些名字之间的,但只有他,马龙在过去的十一年里都未曾知道。


他本早该知道。在人海之上,针锋相对时知道。

在无数次互有胜负的对决中知道。在无数次登上顶峰、又因为彼此而跌落低谷时知道。

现在也不晚!


两人再运轻功纵上丈余岩壁,其间剑身相砥嘲哳不断,砂石飞落和剑气冲击之下,各自都有多处轻伤。这让冷静的战意带上一些恨意,胆大如虎凌驾于心细如发,山间风中伴随着剑锋,快意吼声此起彼伏,宛若万般自在、虎啸龙吟。却毕竟是肉体凡胎。目眦欲裂、呼吸干涸,剑意出现短暂的气力不继,甚至短暂的落地近身对决时,长时间高强度凝聚心神,已经让脚步显得有些踉跄。

“我有心魔吗?”

“先求死,后求胜!”

“他不会再回肖门。”

“一旦以后不在一条道上了,怎么办。”

“你信我的话,就信他。”

“再和我打一场吧。”


仿佛在抛弃。抛弃眼耳鼻舌身意,甜与痛与爱恨在路数心法里渐渐消失。以孤注一掷对殚精竭虑,以纵横捭阖对暗流汹涌,以亡命天涯对踽踽苦行,以绝地赴死对置死后生。

再抛却山川湖海、悬崖风沙、喧嚣人迹、往事岁月,后来只剩下躯壳和手握的剑。

再以剑刃磨碎了各自躯壳,鲜血中重新尝到爱意与恨意。汗水里仿佛融进了月光,他们倒在沙地上,胸膛起伏,朗声大笑,看向苍茫天地之间,那一刻万籁俱寂,飘起茫茫大雪。

这是一场鲜血淋漓的互相拯救。他们打败彼此,然后相互扶持着逃出生天。


没有人知道那场比武谁胜谁负。

没有人知道,也就自然无法在江湖传颂。

故后来江湖上所有的传说,那几十场让看客心神动荡的对决、武学高峰之上与挚友满身鲜血、深深相拥,无论说书人再如何如数家珍身临其境,于他们来说,都是不完满的。

最后的“完满”,唯有他们两人知道。


12  


你把小雨带走吧。 

张继科把用尽毕生功力阻挠马龙收拾行李的道哥拎走,朝小雨努努嘴。

其实去年,他已经在我们渡魂的时候,意外参过一次比武大会。还与一位尚未成人的少年惺惺相惜。他本已有了点闯荡江湖的心气,是我觉得应该再磨一年。

他叫我一声哥,我便不会把他往悬崖底下丢。但也要磨锐了喙,尝过了血,再去想去的地方。


马龙说好。他的掌心贴在张继科的掌心上。

学武之人上山拜师,再出了师便四海为家,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,快意而飘零。他自然也如此,行侠仗义也少不了刀尖舔血,人命一变得凉薄了,自己便也活得虚无。

直到那天他们决斗之后,张继科先起了身,伸手拉他起来。他们的手掌握在一起久久未曾松开。他感觉到对方潮湿的汗水和温度,方才过招的种种又在这温度里呼啸而过,最后一切归于平静,仿佛飘摇的飞蓬终于落地,在戈壁沙滩深深扎根。眼前身后都是高崖末路,却观之只觉生涯辽阔。


我们都还存在,都还活着啊。他想。


尾声


三年之后,两位青年之间的对决震撼整个武林。

秦门内室弟子马龙,肖门终于回归的弃徒张继科。

经历迥乎不同,却都曾花十余年无数次从低谷走回顶点。天梯崖底历历掌纹,在他们口中却只“不足为他人道”。

他们身上的传奇却也不胫而走,在天涯海角的酒馆客栈里,伴着南腔北调传遍江湖。


那一场是四年一次的武林大会,马龙最后一剑险泠泠贴上张继科脖颈。剑刃很稳,后者却依旧被剑气划开浅浅一道伤口,正好在他眼角那颗小痣处,流下的血衬着他眼角弧度与笑容,盛夏之时两人挺然之姿,竟恰到好处多了一抹暧昧。

说书人继续说,而后你便见他们慷慨击掌,携手飘然而去。

身后一片唏嘘,那喧嚣人海回声未散,欢欣鼓舞者、捶胸顿足者,比比皆是。可自始至终,嗨,与他们又有何关系?


再后来呢?

小舟涉水来去,江海比天空还要大,那谁又知道呢。


THE END.


很突发奇想的坑,填得很烂。

感谢看到这里=3=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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