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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RPS][ALA] 命中命中(六)

很短的一点,复健太难过了QAQ

【无差】【非HE预警】

一切人物属于他们,一切OOC和BUG属于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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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RPS][ALA] 命中命中(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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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啊水啊你就慢慢流。


27


风一吹就能醒酒显然是假的,第二天两人都晕头转向。马龙囔着个鼻子上火车,挤得肩膀贴在窗玻璃上,一只手抱着行李一只手艰难地翻开手机看照片发短信。那个背包里鼓鼓囊囊塞满张继科爸妈给带的海产,鱿鱼丝烤鱼片虾米都拣最实惠的大包装,隔着帆布料还隐隐透出一股苦腥,是前夜躺在海边时不断钻进鼻腔来的味道。

“我爸昨天从训练馆回来买的,他这两天老火哧溜的,说叫那帮熊孩子折腾毁了,家长害老打电话,都没来得及请你正式哈顿青岛啤酒。”送他去火车站的路上,张继科不停地从包里薅纸擤鼻涕。鼻尖周围的皮肤被蹭得有点红,还沾了点劣质卫生纸的绒屑,落得T恤衫上也是,黑色布料上格外显眼。他一边偏头过去、让马龙给他捻下来,一边瘪着嘴说话,避免造成二次飞沫传染。

说着说着两个人就凑得近了,彼此干燥的衬衫布料和有些湿滑的臂膊碰到一起。张继科的一只手从身后环上马龙胳膊肘,细密指纹摩擦到对方微凉的皮肤。这是个略微妙却又无从说起的姿势,张继科会把小学弟周雨拉到怀里使劲儿拍肩膀,也会跟许昕在球场上打了精彩配合之后短距离助跑冲刺撞胸,场边女生们的尖叫声如出一辙,却只有此刻他和马龙都微微一震。

“干啥呢,这么热……”马龙从身后抓着他的手放回去,手心交握的时候一热一凉温差意外明显。离别的些许不舍被未来无限希望包围,像拨开肌肉脉络和血管,直接捏了一下心脏。

“来来来咱俩拍个照”,进站的时候张继科说。也不看马龙点不点头,急吼吼跑过去截住一位老大爷,想起来自己手机还是当年那个小灵通,又灰溜溜挠着头回来借了马龙的新款。

――“留着啊,败删了夯!过两天我就买新的,跟你差不多那种!”

别买情侣款啊,马龙光顾着探头看张继科手里的屏幕,半晌才想起来推肩膀揶揄他。

行了行了,走吧走吧,车上拿包把位置占好了,开车时候别哭啊。张继科豁着嘴坏笑,他正对着火车站塔顶的阳光,眯着眼又擦了把汗,把人往人头攒动的总站门口推。

你再说一遍试试。

马龙每回要怼他,声音就像揉弯了的橡皮绳。看似软韧实则蓄足了力量,甩出去的时候两边受力一起疼,又疼得有些欢欣鼓舞。

那边喊了什么,听不见。只有男生苍劲的共鸣腔在一片喧哗里回荡。马龙已经被人群挤进门口去了,还握着手机,举得高高地朝那个太阳下流汗的黑影挥了下手。


28


回北京之后不久,就有一个陌生号码打到马龙手机上,自然是鸟枪换炮的张继科。现在他完全习惯和马龙说青岛话了,尽管马龙起初听不懂那一口佶屈聱牙,连蒙带猜地也懒得问。熟悉的声音吹破空气,燕山太行山渤海黄海就叠吧叠吧卷成一张宣纸那么薄,海蛎子味从纸背面洇透了,还带着抱在一起的时候后背皮肤传来的汗湿。十八岁的少年心思用不着越过千山万水,听着听着心猿意马,就觉得深秋的北京也热得让人发躁。

“今天我拿你挡黑锅来着,”张继科在电话那边吃西瓜,带着拖泥带水的咀嚼声,背景音还有他家那台过劳洗衣机,哗啦哗啦洗得群魔乱舞。“我爸看见手机里咱俩照片,我说,都是马龙要拍,还现搁火车找老大爷,搞那个现场教学,把他洋相的。”

“就你老整这样怂事儿”,马龙不理他,坐到电脑前面,拿肩膀夹着电话边说边敲键盘。“今天跟许昕回去看老师来着,他还问起来你,我也拿你挡锅了。”

“哟,许二啊,听说他现在老鼻子嘚瑟了?”

“……女朋友管着老严了,可没你嘚瑟。”

其实马龙并没拿张继科挡锅,只说完前面一句话就想到他。学校是另一种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,称不上记住或者忘了谁。有些事儿要小心翼翼,这里加一点那里减一点;另外一些则像命里注定,西红柿炒蛋就不要放葱,不想切小块就绝对不切。全世界那么多风物,看在眼里就要和爱人有关。他在这一点上倔得令局外人难以想象,攥在手里恨不得全世界都记得,也恨不得全世界都失忆只让自己记得。走在校园里听旧时师友谈三年过往,明明都是参与者,他偏要温良恭俭地倔成头牛,记忆只划归给两个主角,一分一秒都不遑多让。――这是他表达占有欲的方式:在心里将旧事和未来的主权一并默判,却绝不当众宣之于口。

张了口会把梦说破,世上没人是孤岛,爱情却也不是富士山。


29


眼里少了高中三年的苍白压力,秋冬都过得尤为鲜明。

学生会和社团活动嵌在忙乱课业之间,马龙当了个班长,报了钢琴班,还偶尔去蹭两节隔壁学生活动中心的街舞课。张继科在的摄影社许久不动弹,一有活动便背着镜头跑去老远。马龙有空的时候骑个自行车跟去蹭,鉴赏能力节节高,却依旧半按快门手就抖。车倒是骑得越来越好。他起初在偌大校园摔过两回,有一回膝盖撞得格外严重,车头筐瘪了一半,人跪在地下半天起不来。张继科刹了车靠惯性滑到旁边,弯腰弯一半愣不知道怎么扶。等马龙龇牙咧嘴站起来了,还悻悻去伸脚蹭人摔倒的那一片地,像那地方突然入冬结了冰似的。

马龙站起来拿自行车把撑着自己,说继科儿你干什么呢,新买的旅游鞋你蹭什么呢,继科儿?记壳儿?

你脸上有东西,张继科凑过去,低下头,伸出手。默契是种浑然天成的壁垒,将他们隔绝人海之外。

马龙无比自然地闭上眼等着。

天色暗下来。


现在想来,很难说爱情是哪一段连续的时间。它们散落各处,将未名湖照得半明半暗。无论从哪件事说起,都能从过去循到痕迹,却也都是新的,听不厌更说不厌。学五楼门口有座雕塑,学长带着大一班长学委领书,讲那是“民主科学顶个球儿”,张继科就一手环着马龙肩膀,一手摸着雕塑底座,和马龙说,挺圆。北京没秋天,天冷得真快,马龙握着他的手一起揣兜里,在暖和的风衣兜里攥紧。说,是,挺圆。

那时候张继科皱着鼻子,就在他眼里近在咫尺的位置,让马龙想起来没开课的时候,天儿还热,傍晚学生们拎着澡筐往浴池去,满校园是亮晃晃的清新味道。他们坐在食堂的塑料桌子前边,买半个西瓜劈两半,一人抱着一半啃,张继科就这么皱着鼻子,一口咬掉整个西瓜尖。

张继科是个洁癖,但是拿马龙的毛巾擦汗,换穿他的T恤和鞋子,咬了自己的西瓜,还来抢他的西瓜尖儿。

北京冷得肃杀,却死捱到第二年年头也没下雪。食堂门口多了俩固定摊位,一摊卖各色糖葫芦,一摊热气腾腾烤着地瓜。张继科是个爱吃甜食又颇好面子的,除了找小姑娘帮忙往自习室里带,就是以给马龙买鸡腿作交换。他俩那羽绒服是在地铁站里边淘的同款,一件荧光橙一件荧光绿,如同行走的建筑工地警示灯。铁灰色阴沉冬季里,常见一橙一绿分别向糖葫芦摊和鸡腿窗口走,身法迅疾,散时如双星,汇则如胡萝卜及其缨,极为鲜明刺眼,久而久之,称为一景。BBS上有人哭天抢地,X班那么好看的班长,去买烤地瓜的时候烫得俩袖子直搓,剥完烤地瓜的皮不小心往脸上一抹,整个一个民工。

张继科盘在马龙寝室里占人电脑翻论坛,他叼着糖葫芦,腾出两手把烤地瓜掰成两半,香甜的热气蒸腾出来。马龙戴着露指手套,去拿塑料袋里自己的一份。

“论坛上说咱俩跟民工似的。”

马龙对社交网络并不太感兴趣,他最近迷上了武侠小说,考完了高数便跑去问租书老板,凡是杀手当主角的抱回来一大摞。没看完的堆在床上几个玩偶中间,看完的丢回桌角,落上了一点灰。

“民工就民工呗,证明咱俩有名儿。”

“说得太对了。”张继科陶醉地打了个响指,又点开另一篇最近点击量奇高的连载。


那时流行理想与现实的话题,满校园的吉他歌手唱完青春忧伤,理所当然地躲回地下室吹暖气。未名湖前面背着手长叹“逝者如斯夫!”的人,也往往伸个手就觉得水太凉。他们踏进的地方确是一个江湖,却又远远不是社会,有相当一些人自以为遭风尘杀了百回,却还没被夜雨湿过裤脚。在那里一切竟有标准答案,比如青春的尾巴就应该无奈,少年总是要与现实妥协。张继科除了摄影对诗歌也有点兴趣,却发现众多文艺诗人们捧着笔记本,记下的无一例外风花雪月中遍体鳞伤。他坚持认为自己的藏头顺口溜相当不错,听了两次交流会发现画风不符,就再也没去过。

张继科知道,自己不是摄影社里拍过的奥运冠军,马龙也不是,没有可能再像十几岁时候一样纯粹得不知现实。年少在体育场上那一点心无旁骛,总要慢慢学会匀给更多方向。他只是很放心一件事:马龙绝不像许多人想象那么乖巧和理想化,看他面对班里那些恃才傲物不服管的学生时候的样子就知道。更何况,张继科认识马龙的第一年,就是从打群架开始的。

他们当中没有谁愿意妥协,但更不会为理想破灭而心死。――这是后来所有的针锋相对、以及所有铿锵回护的根源。

说来好笑。马龙津津有味读武侠的时候,张继科不知道他心里最深处的烦恼。他不看侠说,却偏偏长成醉侠的生魂。现实艰难没错,但将来怎么样有什么关系,想要在一起,那一起走不就得了?

虽不是没有犹疑,但两个人在一块儿,什么话不能说?


30


“龙,马龙马龙马龙”,张继科含着一嘴烤地瓜,黏糊糊地叫。

“干啥?垃圾桶让我放桌子底下紧里头了,你拿脚够一下。”

“你将来想干啥?”

我啊……

马龙认真地剥着他那个烤地瓜的皮,一小片一小片地放回垃圾袋里。

“还没想好。”

“我也没想好。”张继科心满意足地把烤地瓜咽了下去,拿马龙的杯子倒了杯热水晾着。

下学期校历刚出,订的新书还没到货,文艺委员正催着他们出节目准备补上元旦晚会。马龙才跟一个小组长发了个平静的火,因为后者多次不守诺言,留校名单拖延太久。马龙不太赶新潮流,也不玩校内,所以不知道那上面班级里的同学正闹得欢腾,说是今年春节晚会节目单上有隔壁学校的老组合,还有选秀节目的新明星。

日子那么小也那么大,发牢骚都让人兴奋。真正的烦恼像绑着石头,合眼之间就沉到湖底。他并不知道有朝一日,这些石头要被一次次推上山去。

还有将近三年呢。


-TBC-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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